第二十三章 鮮血競技場（九）

逃跑的高階惡魔數量太多，弗拉傑德沒精力逐一殲滅，他停了下來，四肢呈現大字型飄浮於半空之中，身體背後顯現出巨大的圓形法陣，除了象征世界的埃德加之環，其餘均是惡魔文。

不等林克辨明法陣的內容，就見薇拉張大嘴，刺眼的紅芒從她口中激射而出後又由細變粗，擊中通往深淵的裂隙。片刻之前還傲慢的高階惡魔與少數殘存的低階魔怪統統在這神靈的一擊下化為齏粉，通道在巨大的沖擊下強行關閉，宏偉的競技場在這樣的力量下顯得無比渺小，磚石坍塌，地面龜裂，儼然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維爾弗雷多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說。他今天目睹的奇跡已經抵得過前半生總合。

溫格斯握緊手中已經沒有任何魔力的木杖，被這一幕震撼得兩眼發直。這才是法師的極致追求，超凡入聖也不過如此吧……

坎帕諾神色覆雜，一瞬間想了太多。也許，可以借助德魯伊的力量擺脫奴隸的身份，也許他可以重返故土，也許……

阿薩從林克的影子裏探出身來，表情是四人當中最平淡的。倒不是他鎮靜，而是他錯把戰神的力量當做是林克召喚的柱神之力。

消滅了惡魔，薇拉轉過身來，鮮紅的雙眼直視林克，光是威壓，就讓林克身旁的四人感覺呼吸困難，站立不穩。

“我很好奇，你會將這世界引導至什麽方向。”

“這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你母親的意思？”

莫名的內容。除了對話的雙方，沒有人聽懂。

利用薇拉精神不穩侵占子嗣軀體的弗拉傑德哈哈大笑，雖然早就聽聞自異界的自然之子是個無神論者，對神靈沒有絲毫的敬畏。親眼見到。他還是覺得有趣極了。

害怕重蹈希克斯的覆轍嗎……柱也下了很大的賭註呢。

“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嗎？”維爾弗雷多嘗試與溫格斯交流，他也看出薇拉的不對勁了。

法師搖搖頭，有用的信息太少，不便下判斷。很明顯。半精靈是被某種更強的靈魂附體了，那是屬於更高層次的生物，靈魂的強度與人類完全不在一個層面。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德魯伊與附體的靈魂認識。

“多半……是深淵之中某個強大的惡魔領主吧……”溫格斯也只能往這個方向猜。

“不是說領主級別的受上古協議壓制，就算強行闖入物質界，位階也會被壓制到傳奇級。跟那個顯然不一樣好吧，明眼人都能看出已經超出了傳奇，最少也是超凡入聖……不……也許比那還要強……”維爾弗雷多心中只有無限恐懼，根本提不起絲毫反抗的念頭。

比超凡入聖還高……那就是神靈了。

溫格斯雖然想如此反駁。話語卻哽在喉間。維爾弗雷多的話給他提了醒。

也許就是神靈呢？

因為之前召喚地之柱的關系。溫格斯沒有仔細的去分辨充斥著競技場的神息。現在細細感受，確實是兩股，不同於地之柱的平和溫暖。半精靈身上散發出來的充滿了侵略性和攻擊性。

驀地，一個念頭在他腦子裏閃過。

莫非……是戰神？這裏自古以來就是弗拉傑德的聖地啊。

假設真的是戰神。那麽德魯伊口中的母親不就是指黑夜女神？

隨即，溫格斯被自己的想法給驚出一身冷汗。

區區一個德魯伊，怎敢用這樣的口氣與神靈對話？他根本不是德魯伊……他是……

“餵！”威爾弗雷德的低喝聲將溫格斯從思緒中驚醒，“叫你好幾遍了，發什麽呆？”

“什麽……你剛才說什麽？”

維爾爾弗雷德耐著性子又重覆了一次，“你覺得他們會打起來嗎？”

溫格斯搖頭，“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最好不要。要是他們打起來，別說是競技場，恐怕整個城鎮都會變成廢墟。”

雖然覺得他說的沒錯，但親耳聽到溫格斯的證實，維爾弗雷德開始為自己的身家性命擔憂。

姑且不論德魯伊能否抵擋得住，附身的半精靈家夥確實有蕩平整個城鎮的實力，就算他們現在加入逃跑的大軍，恐怕還沒跑出地界就像那些高階惡魔一樣變成灰燼了。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別拐彎抹角了。”林克的眉頭越來越緊，哪怕是神裔，神臨對肉體的負擔也是極大的。弗拉傑德降臨的時間越久，對薇拉與多伊爾的傷害就越大，更麻煩的是，這種損傷還是不可修覆的。

弗拉傑德的笑容擴得大了，“你很關心她們。”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且她們一詞也代表他知曉自己與人類混血的子嗣是一對雙胞胎。

“是懼怕封印破開吧。”

將手覆在胸口，這個動作沒有絲毫的猥褻，弗拉傑德暗示的是脂肪之下的心臟，那裏有晨曦伊利亞斯親自下的封印，只要突破人類軀殼的限定，恢覆魔龍，林克以自身作為約束的誓言就會驗證，就算柱神能保下他不死，遭受了神靈級別的因果反噬，這人基本也就廢了一半，再不是希克斯的對手。

林克目光坦然，沒有半點慌亂，與之對視了片刻之後，弗拉傑德不耐的‘嘖’了一聲。

居然不上當，這家夥，難道是真心的……他是蠢貨嗎？居然毫無利己的用自己性命為一個敵對陣營擔保，不是太傻，就是太聰明。

【他和你們不一樣！】被壓制在意識深處的多伊爾為林克辯駁。

【有什麽不一樣？一個在沒有戰爭的和平世界長大的理想主義者，只會空口說大話，雖然本姓善良，但你能保證他能在這亂世之中堅持多久？一年半載？還是五年十年？你大概不知道，如今禍害物質界的死神希克斯當初也是一個人類出身的自然之子，知道柱為什麽要特地從流放之地找這麽一個人來麽？壓制來自同一世界的巫妖霜寒，哈哈~太天真了。讓我告訴你真相吧，因為那是一個與埃德加然不同的世界，那裏沒有神靈，人類是唯一至高主宰，文明高度發達，是否覺得他品格高尚？對權勢毫無興趣又不在乎物質上的享受？哼~一個體驗過國王奢侈的人，又怎麽會對富農的生活心生向往與留戀。不是毫無死角，只是沒有找對方法。】

國王與富農的比喻讓多伊爾覺得似曾相似，似乎有誰這樣說過，但她抵死不肯承認林克的無欲無求是假象，一旦她相信了，那麽就會在心裏留下懷疑的裂痕。

【覺得我胡說麽？這些可都是他自己親口說過的。】弗拉傑德的話終於讓多伊爾記起，是林克說的，只不過他用的比喻是國王與地主，當時還覺得他過於自謙了。

【忘了自己的誓言嗎？】一直不吭聲的薇拉忽然警告已經有些動搖的多伊爾，【當初是你自己選擇要相信他的！】

一席話驚醒了多伊爾。是啊，不是已經下定決心要相信林克嗎？雖然沒有血緣，可自從認識以來，處處維護，還冒著生命危險從晨曦手下救了自己，為什麽只聽了別人的三言兩語就動搖了呢？錯的不是林克，是我，是我還不夠堅定，表面答應，在內心卻依然害怕被背叛，被利用。他連命都給你做了擔保，你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價值？

現實世界，弗拉傑德忽然捂住頭，來自本體靈魂的強烈反抗幾乎重奪身體的控制權。

“讓我的子嗣如此心甘情願的相信你，不得不讚一句，收買人心做得不錯。”

林克冷著臉沒有答話。

“我知道，降臨太久對身體有損傷，畢竟這可是重要的……媒介呢。這次只是打個招呼，下次再細談吧。”說完，弗拉傑德的力量就從多伊爾的身體裏抽離，她從空中直接掉了下來，林克趕忙上前接住，暈過去了，氣息有些紊亂。林克的視線落在她的額頭，原本光潔飽滿的部位卻多了一個醒目的符文——戰神的聖徽，再結合弗拉傑德說的‘媒介’一詞，林克的心陡然一沈。

這是被選作神臨的媒介了麽？

刺眼的紅光逐漸淡去，聖徽深深嵌入皮膚，與身體融為一體。

一直被威壓壓迫跪伏於地的溫格斯起身，急急看了一眼林克懷中的半精靈，看到戰神的聖徽，心中了然。

看來我沒猜錯，果然是戰神。

維爾弗雷多對法術了解不多，但身為戰士的他，沒理由不認識戰神的印記。與矮人坎帕諾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裏看到了訝異與費解。

驚訝的是他們居然沒感覺出來剛才的力量來自自己所信仰的神靈，不解的是為什麽戰神要選一個半精靈作為使徒？精靈不論那一系分支，主神從來都不是戰神。還有，那句頗為詭異的‘子嗣’，難道是說半精靈是戰神的後裔？如此直系的神裔？這太可怕了，戰神弗拉傑德可不單單是神靈，他本身更是一頭超級巨龍。龍族可是在比黃金紀還要古早的太古時期就已經撤出了中央大陸，一個有著戰神直系血統的混血，哪怕人類和精靈的部分會拉低總體實力，那也是超出人類太多，能將這樣一個神裔收為使魔，而且是心甘情願的，這個男人，他真的只是德魯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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